Dear Emma,我實在很想啐罵你的不忠貞,但在闔上書本的最後一刻,我始終不忍心說出口,因我了解你的善良、單純。美好的愛情,多存在於小說故事情節與幻想之中,或許是那些妳一再翻讀的章節讓你對愛情產生美好期待,在妳,或許認為最完美的愛情應是與個完美到無以復加、人人景仰有錢有勢的男人結婚,然而命運交給你的卻是夏爾這樣一個簡樸的醫生,他給你的感覺乏味,腦筋死硬不懂浪漫,每每念及自此便心煩,妳是多麼想衝出這樣一個桎梏往更上流的社會前進,無形中慾望蒙蔽了妳的雙目,讓妳再辨不清愛的真實樣態。妳所不知道的是夏爾對妳的摯愛和深情是多麼強烈,在妳死後爲妳形銷骨立,爲妳做了浪漫的舉措,雖然旁人譏諷為時已晚,然他知道這是他所能做的對妳的最後補償。相較妳的另兩位情夫,夏爾對妳的愛實在深切。

羅多爾夫,妳的第一位情夫,他多情渾身充滿魅力 ,妳好輕易地就愛上這樣外表光鮮的人,只是妳不知道他只是單純爲勾引而勾引的玩咖,他對你們之間的感情自始至終都是不願負責,從他在私奔前一天寫予妳的信就可以明白他的肩膀不是妳能倚靠的,連妳在最後走投無路他也不願再多花一絲心神援助妳,是的,男人壞女人愛,妳就是這樣傻,這樣天真。妳在段感情中也體會到了現實愛情的殘酷,只是在尚未理清心底的千頭萬緒時,雷昂自巴黎學成歸鄉,妳便又陷入了另一場愛情風暴之中了,卻也在最後毅然將你拋棄。

Dear Emma,自妳身上瞧見的矛盾和拉扯與我自身的是如此雷同,我可憐妳、疼惜妳,責怪命運的罪錯,爲妳的遭遇掬一把同情的熱淚,然而其實也正是同情我自己呀。





◎羅多爾夫貼近愛瑪,急速地悄聲說:「對世人的居心叵測妳不反感嗎?有哪一種感情不受世人的譴責?最高尚的本能、最純潔的同情,也逃不脫迫害和誹謗。兩顆可憐的心靈好不容易碰在一起,是人會千方百計阻撓他們結合。然後這兩顆心靈偏要試一試,他們拍動翅膀相互呼喊。啊!早晚不重要,半年、一年、十年,他們終歸要結合、要相愛,因為這是命中注定的,他們是天生的一對。」

臨到分別時,再見足足說上一刻鐘。每當這時,愛瑪總是熱淚潸潸,真想永遠不離開羅多爾夫。總是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把她推到他身邊。竟至有一天,羅多爾夫見她不期而至,不禁皺起眉頭,看上去似乎不高興。......羅多爾夫沉吟良久,才嚴肅地說:她這樣趕來看他,很不明智,會引起別人蜚短流長的。

一旦確信愛瑪真的愛自己,他就不再侷促不安,態度不知不覺地改變了。他不再像當初那樣甜言蜜語,讓愛瑪感動的熱淚盈眶,也不再熱烈撫摸擁抱使她發矇。他們之間的偉大愛情,愛瑪盡情地沉湎其中,現在卻日漸減弱,宛似一條河流慢慢乾涸,露出了河床的污泥。愛瑪不願意相信,越發百般溫柔,羅多爾夫卻越來越不掩飾他的冷漠。

愛瑪搞不清楚,自己陷再究竟是後悔依順了他,還是不想進一步愛他。她爲自己的軟弱感到羞愧。漸漸地,這種羞愧變成了怨恨;只是還能得到快樂,怨恨就不那麼深了。他們之間並不相互依戀,只有持久的誘惑。羅多爾夫征服了愛瑪,而愛瑪對之幾乎感到恐懼。

這類話羅多爾夫聽過千百遍,一點也不覺得新鮮。愛瑪與其他情婦沒有什麼不同;愛情的新鮮感一過去,就如同脫掉愛情的魔力外衣後、赤裸裸地顯露出永恆不變的單調乏味,從方式到語言都千篇一律。羅多爾夫雖然是情場老手,卻分辨不出以同樣的方式所表達出的感情並不相同。......空洞的比喻不可能表達心靈豐富感情。任何人都不可能把自己的慾望、想法和痛苦不折不扣地表達出來。人類的語言就像一口破裂的錫鍋,我們想敲出悅耳的聲音、感動星辰,卻只引得狗熊跳舞。

她當時還滿心歡喜,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往深淵裡跳......唉!在他還是如花似玉的青春妙齡之時、在她陷入結婚的泥坑、陷入通姦的幻滅之前,假如她把自己的終身許給了一顆偉大而堅強的心,那麼道德、愛情、慾望和義務不是就可以兼得,她也不至於從幸福的頂峰跌落下來?可是現在看來,那樣的幸福可能也是編排出來的謊言,是用來安慰那些慾望不能滿足、陷於絕望的人的。現在她懂了,藝術所渲染的愛情,實際上一文不值。

她(愛瑪)完全沉浸在令人癡迷的誘惑之中,卻又覺得必須抵抗這種誘惑。他用充滿感情的目光注視著年輕人,而當年輕人用哆嗦的手膽怯地撫摸她實,她卻輕輕把他推開了。

愛瑪隱隱感到害怕,年輕人畏畏縮縮的表現比羅多爾夫魯莽地張開雙臂朝她走來還要危險。在她心目中,從沒有一個男人向他一樣動人。他的舉止天真無邪又溫文儒雅,細長捲曲的睫毛總是低垂,細嫩的面頰因為對她懷著慾望──愛瑪覺得是這樣──而泛起陣陣紅暈。愛瑪壓抑不住內心衝動,直想在他面頰上印滿吻痕。

愛瑪的性情變化多端,時而高深莫測、時而笑逐顏開、時而喋喋不休、時而沉默寡言、時而熱烈奔放、時而又散漫慵懶,激起雷昂無窮的慾望,喚醒他種種本能和悠遠的回憶。

從此以後,愛瑪的生活就充滿了謊言。這些謊言像面紗一樣,層層包裹她的愛情。說謊已成為一種需要、一種癖好及一種樂趣,如果她說昨天她從某條街的右邊經過,那麼你最好假設她從左邊經過。

◎愛瑪進了墳墓,但還在敗壞他(夏爾)。

◎羅多爾夫默不作聲。夏爾雙手捧住頭無比痛苦,用無可奈何的口氣,不勝悲哀地說:「是的,我不再怨你!」他甚至加了一句偉大的話──他有生以來所說過唯一一句偉大的話:「錯在命運!(C'est la faute de la fatalit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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