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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上次《水滸傳----WHAT is MAN?》,又一次坐進國家戲劇院看林奕華導演所導的戲。林導的戲依舊不改其幽默風趣的特色,將時事(星光大道、教育部、馬英九市長......等)融入劇中,並用一種詼諧的方式調侃一番,如此更能使觀眾能快速地進入劇情當中。然後,在其所鋪展的氛圍下,被剝洋蔥般地,一層一層剖析著在場所有人的愛‧惡‧欲。

現代版《西遊記》主要的結構用旅行(遊)為背景,依照人物劃分成四個部份:<人人都愛豬八戒>、<人人都怕孫悟空>、<人人恨唐三藏><人人都看不見沙悟淨>,並用「What is fantasy?」貫串之。

八戒,在人們的印象中,是最貪生怕死、好吃懶作兼且六根不清淨的大豬。而《西》劇用牠作起頭,帶出了人人都不願吃虧、不願負責任的心理,用生活中的81個不想發難,產生許多不用這樣那樣該多好的滑稽幻想。而這一部分使我印象較為深刻的,是兩對夫妻彼此因為某些因素去不成旅行時,在機場發生口角,最後情緒在一句:「我要快樂!」達到頂點,然後泣不成聲地唱道:「不夠時間好好來愛你.....。」感染力之強,讓我險些掉下淚來。是啊,我快樂嗎?我夠快樂嗎?那些我曾以為是「快樂」的「快樂」是真是假?幻想亦或真實?還是我的確真夠快樂,只是在劇場的搬演下,無知覺地掉入了這個陷阱裡,發見心中潛藏的「不滿足」呢?正當我努力思索的片刻,情節又緊湊地跳接到下一個段落,來得突然,讓我的情緒未及整理。

悟空,孫行者,具有青春無敵的象徵,在三個徒弟之中排行最大,其權力也只在一人之下而已,隱約顯露出其霸氣的權威姿態。戲劇借用了當今最紅的歌唱比賽節目,安排所有角色在「超級月光大道」的舞台上一決死生,有意無意間或透露出其中內幕存在的黑暗。此時悟空登場,用一種玩世地態度大鬧天庭,駁倒在場的所有人,他用自己個方式活,衝滿鬥勁(可能有些是衝動)地為自己出征,反讓那些為名聲所囿的人看清自己早已失去的幻想,甚至是夢想的力量。我很喜歡導演在此下的一段註解:「『成名』只會把一個人放在很多人看得見的位置上,使他成為沒有他的條件、得不到他的身分地位的人的幻想和慾望投射對象。我懷疑有些成了名的人漸漸發覺雙腳踩空,不知所依,便是由於他已失去對自己的想像,以致根本看不見自己。」導演的這段話,說給那些在舞台上迷失自己的人,我想是於心有戚的吧。

三藏,是三位徒弟尊敬的師父,但卻也師徒四人中耳根子最軟、最沒主見的一個角色,但卻有著一道能制服悟的「緊箍咒」。劇中借喻為「教育」本身,將其塑造為一場大夢,讓好為人師者在這場夢中餵養填飽自己的幻想。而緊箍咒似乎代表一些禮法、制度、承諾、婚姻......等等,其實都是些窒死人的東西,讓幻想之門有了邊架受到限制。既然講到了唐僧,那些妄想唐僧肉的妖精自是不容錯過的,但其實對於妖精所蘊藏的意義本人看得不夠仔細,只是一味地想「志玲姊姊(陳煜明)」(請見《包法利夫人們----Madame Bovary Is Me》非常林奕華 )真的好美好美好美,美到讓我這種人都都會心動的美,因為太集中於視覺的享受,所以就錯過了該用心去體悟意義的時刻,就好比蜘蛛精遇見白骨精的瞬間。於是乎我參照了一下導演的講話,他說道:「妖精與自戀是分不開,更與自恨如影隨形...以各式各樣lager than life的方法來『迷惑自己,顛倒眾生』。妖精的快感是帶著點自虐與自嘲的成分,而自戀與愛自己又是完全兩回事......」指涉出「愛自己」是澄明地看清自己,而不是「自戀」的出於沒有得到應得的待遇(無條件被「寵」愛)便與大千色相玉石俱焚的報復。

最後一個角色,悟淨,他從幻想中跳脫出來,直探人心的原始與深層面,討論在幻想破滅之後,人如何找回自己,沙僧與觀音的對話,誘發著深刻的感觸,也是留給觀眾最能含英咀華的一段:「我在那三人身上(唐、豬、孫)的身上看到了浪漫、刺激、錢這些我所擁有的東西,而這些卻是他們想拿來给我的,但我要這些東西做什麼呢?他們用這些東西證明自己的存在,而這些東西剛好也是他們所最缺乏的,所以他們將之視為珍貴。那你知道我缺什麼嗎?你猜得到我箱子裡頭到底裝的是什麼嗎?你不知道是因為你總把箱子看作是別人的,不是自己的......其實,它是『空』的」似乎隱隱透露著「無罣礙故  無有恐怖  遠離顛倒夢想」的意涵。

戲畢幕落,腦袋瓜兒裡充塞著滿滿想法,而情緒也達到溢流的邊緣,感覺要比前兩齣我看的戲還要更加強烈一點。總是被劇中不斷出現的隱喻數落得體無完膚,但卻無從反駁,而又從自己的噤語中瞧見人皆如此的悲哀與孤獨。其實,西遊記中的每一個角色都存在於每一個人的心裡,皆是拿出人性的某一部份放大來看,所以人人所愛所怕所恨以至於看不見的其實都是自己。在這一趟通往西天的旅程中,演員與觀眾共同修練,無論是戲裡戲外,這些都是我們所共同求取的相仿且不變的真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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